第61节

“我去跟他说。”祭司知道族长在担心什么，从前族人确实会骗的很惨。后面还有走出去被了身心的，此后禹族的人便将外面的人视为洪水猛兽。
  但祭司很明白，人都是有好有坏的，不能因为他们上次碰到了坏人，就一直不出去，龟缩在一角。已经几百年过去了，族人现在的想法，跟从前也不再一样了。他们确实认为外头的人狡猾，但同时也对外面充满了好奇。
  一味的压着他们不让他们出去，到时候他们可能会反弹的格外厉害，倒不如让他们选定一个人品信得过的，主动相交，由他们领着族人去认识外面的人。
  好的，坏的，都由他们自己去观察体会。
  燎成功的带着几个族人出来了，他们是运送物资来的。
  大部分都是一些山货，像是晒干的菌菇、草药、栗子、核桃等东西，还有一些山里的野果子做成的果酱。另外就是禹族的药师做的药膏和药丸，东西装了很多。
  他们一来就被人迎了进去。
  “你们可终于来了，上回你们带来的菌菇，我们大厨给熬了一锅鲜汤，可好喝了。我们都想了好半天了，终于又可以尝到了。”
  那味道实在是太香了。
  见到这山庄里头的人都盼着他们来呢，燎便也十分高兴。
  跟着他一块儿过来的族人们也很高兴。
  有人帮着他们将东西弄进去，并且将他们所需要的东西给装上车，然后招呼他们去吃点儿东西。今儿个食堂里面有肉包、豆沙包，菜是食堂大锅炒出来的，并不精致，还有一锅骨头汤，配起来倒也美味。
  这些天，随着大家安顿下来，不少人也给自己搭了小厨房，很多时候都在小厨房里面做饭做菜了，食堂里头的饭菜供应相对减少了一些。
  不过这包子真软，看着就好吃。
  跟着燎一块儿来的几个禹族人，一人吃了一个肉包一个豆沙包，另外还配着大米饭，吃的肚子十分饱。吃完，一个族人对燎说道：“这包子味道真的太好吃了，少族长，我能不能带几个回去，给我爹妈婆娘还有几个小的尝尝？”
  虽说这会儿温度不低，但山里还是较为凉爽的。回程的路，他们再赶的稍微快一些，应该不要紧的吧。
  燎如此想着，对身边的族人说道：“能不能换，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？”
  “我不会说他们的话。”
  “该，让你学你又怕难怕苦，各种理由推脱，现在遇着事儿了，知道这还是很有用处的吧？这次你可以指望我，那下次呢，你又要怎么办？”
  “回去我就学，少族长，你这会儿先帮我问问看啊。”
  燎笑着走了上去。
  就该让他们体验一下这种时刻，省的都觉得学习外边的语言没有用。一个个的，全都是憨憨，看不清现在的形势。目前禹族跟外面的人交流已经是大势所趋，全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外面的人欺骗，可是一个两个的都不去学习人家的语言，最后被骗了，不还得怨自己吗？
  燎帮他们换了不少包子馒头还有一些糕点，看着精致的很，带回去也给老头子尝尝。
  吃饱喝足之后，燎就领着族人去寻谢先生了。
  上次谢先生的提议他去问了祭司，祭司说这个提议很好，他们这边也没有什么问题，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要问问他们，总归需要多少人，学习那些技术需要什么条件，而个人又想要什么条件才能够学得会等等。
  燎将这些问题抛出来，不过问题全都得到了解决。
  “好的，我知道了，我这就回去问问族人们的意愿。”
  回去的时候，跟着燎出来的几个人全都表态，表示自己想要留下来。
  燎点点头，说道：“行，那就优先考虑你们。”
  “我觉得弹棉花不错，我觉得我能学会那个。”
  “我也觉得那个不错，不是说那棉花都是种出来的吗？以后说不定我们自己也可以种植棉花呢？到时候我学会了弹棉花，回来也给你们弹。”
  “我想去学建房子，我婆娘也想出来，想学织布，那布摸着就柔软舒服，我俩一起出来。我们之前就打算好了，就在这山庄不远的地方搭个临时落脚点，我俩一起上工一起下工，谢先生不是说还有假期的吗？等放假的时候我俩再一起回去。”
  燎：……就很无语。
  他也是现在才知道，原来大家想的，都这么深远的。
  回去的路上，几个人一直都在讨论自己想去做什么，适合做什么，还有家里的人也想出来学点儿什么。他们脸上还荡漾着幸福的笑容，就好像去了就能学会，学会了就能留下来……
  “你们先别想太多，等回了族地，还是先把汉话给学好再说吧。”燎淡淡的说道。
  也不是他这个当人少族长的在给他们泼冷水，而是这些东西里面，有些真的不是光看看就能够学的会的。你要去了，没有学会人家也不会一直将你留在这边啊。
  因为禹族族地在比较深的地方，越深路越难走，他们已经尽量快的往回赶了，也用了差不多快两天的时间才赶回去。
  兑换来的东西，燎去喊了各家各户来领，剩下的几个人则去了祭司那边，他们得跟望一块儿，跟着祭司大人学习汉话了。
  族里的人拿到东西都欢天喜地的回去了，另外几个人去跟祭司报道了一下，接着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。他们还揣着包子馒头糕点呢，路上他们都打开看过，还没坏，得赶紧叫家里人尝尝看。
  燎也是如此。
  最近他爹心情不大好。
  主要还是看见族人对于跟外面人交易这个事儿有如此大的兴趣，他的心里不得劲儿。之前是他一直强调外面人都不是啥好人，也不愿意族人出去，并且认为族人想法都跟他是一样的，谁知道会是现在这种情况呢。
  他觉得自己这是年纪大了，落伍了。偶尔看着外面的天空，甚至会想，自己是不是真的该退出去，叫年轻人去接下这个担子来了。
  正坐在门口琢磨着呢，就听到了燎的脚步声。
  族长是很了解自己的儿子的，对于他的脚步声，也十分的了解，一下就能够辨认出来。而且，他还从燎的脚步声当中听出来，他现在的心情不错。
  “爹，你看看，我给您带什么来了。”
  “我没兴趣。”
  “你看一眼啊，不然这么说真的很没有诚意。”
  “还要什么诚意？我现在就退下来，把这个族长给你当，是不是就有诚意了？”
  燎：……
  他脚步一顿，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自己的亲爹。过了半晌，他才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说道：“所以，你这会儿不拿我当儿子，而是当成跟您争夺族长之位的人？”
  族长话刚开口就后悔了，可他拉不下脸来，只嗫喏着没有说话。
  燎顿了顿，才又继续朝着族长走过去，将包子点心等东西放在亲爹的旁边，说道：“爹，您知道的，我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。而我做这些，也只是希望族人能够过的更好一点。”
  “这是我在那边换回来的一些吃食，很有新意，吃着也很美味，您尝尝看？”
  他跟山庄里面的人打交道，曾经就听说过这么一句话：好吃的东西，是很容易打消掉人心中的偏见的。
  见老头子还别别扭扭的不想吃，燎便自顾自的掰开了一个包子，一口下去，肉汁鲜香，外面的面皮蓬松柔软。香味儿很快就飘到了老头的鼻子前，族长嗅了嗅，然后又气哼哼的。
  燎便拿了一个肉包出来，放在族长的面前，族长一口咬下去。
  “怎么是凉的？”
  “我这不是刚回来嘛，还没来得及去热的。晚上我们就吃这个，怎么样？”
  “味道确实还可以。”
  包子很香，族地当中，很快不少人都知道他们换了包子回来，这更加坚定了他们要去那边学习并且帮工的决心。去了就有好衣服穿，好东西吃，为什么不去呢？
  第084章 修路设想
  燎稍微问了一下, 报名的人有很多。
  族长在屋子里偷偷看着外面报名的盛况，最后苦着脸关上门。算了，族里的将来, 终归是要交到年轻人手里的, 他现在在担心，可以后等儿子当了族长, 也还是会继续他自己的理念，现在想太多, 又有什么用呢？
  更何况, 他也渐渐的意识到, 自己可能真的错了。
  看看大家这么积极的想要出去, 他便明白，族里终究只有一些些的老人, 想要守着这份贫穷艰苦的安稳。而外头，也还有不少老人在报名，想出去学织布, 学种棉花，弹棉花……
  所以, 应该还是他太过固执了吧。
  因为报名的人太多, 燎担心一下子去的人太多, 那边接收不过来。他们往来一次比较困难, 山庄那边是可以包吃包住的, 但如果要去的人太多, 他们还是需要一个自己临时居住的地方, 这也需要组建人手。
  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，望便说道：“你不是还想要人跟对方去学习建房子的技术吗？既然这样，为什么不等学会了造他们那种坚固的房子之后, 再在那边建造落脚点呢？”
  如今就先带一部分过去，看看那边能够接收多少人，反正能留几个就先留几个下来，争取各个工坊都有人能够留下来。
  燎觉得望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，点点头说道：“就先按照你说的吧。”
  一群人呼啦啦的跟着燎出了族地，一路上都在好奇的问个不停。他们当中绝大部分人，是从没有去过外头的。如今猛然要出去了，对外头的好奇也到达了顶峰。
  外面的人是不是都很坏很狡猾，外头的房子跟他们是不是不一样，外面的人穿的衣服是不是跟他们也不一样。燎一路上几乎都在回答他们的各种问题。
  虽然有时候也会感觉挺心累的，但听着他们话里的种种，能够听的出来，这是对外面生活的向往。自己见识也有限，所以，一些燎知道的问题，几乎都给回答了。
  谢辞渊见到来了这么多人的时候，自己也是懵逼的。
  他虽说心中早就有了那样的想法，可在那种情况下提出来，也就是试试看，禹族人能不能答应谢辞渊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把握。
  毕竟，曾经做过基层工作的他，十分明白，想要让一个封闭保守的部落走出来，其实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。但是现在，谢辞渊心中也隐约有些明白，禹族人只是出来的少，但他们的内心其实并不封闭保守。
  燎看着自己身后这么多人，心中也有些不安，看着站在面前的谢先生，他笑问道：“谢先生，您看这么多人，都能看着给安排学习学习吗？”
  这一片人，估计得有二三十。看着确实挺多的，但其实还不够几个工坊抢的。
  果然，还不等谢辞渊开口说话呢，那些工坊的负责人就站出来了，“我们这边需要人，一半人去我们那边是没有问题的。”
  “如今棉花不太够，我们要五六个就行了。”
  “谢先生不是打算铺路吗？到时候肯定对水泥的需求格外大吧？我们这些天肯定得加班加点的干，人少也完不成工作的。我们要二十个人。”
  ……
  燎听着只觉得，这谢先生果然是家大业大的人，自己还在担心跟着出来的族人太多，这边没有办法给安排呢，看看人家，这边要一半那边要二十的，眼瞅着自己带出来的人都不够分了。
  这么一小会儿，谢辞渊已经着手将燎带来的人都清点了一遍，估摸着这边的宿舍，说道：“人差不多能安置下来，你带的人刚刚好，再多这边宿舍也不太够住。”
  燎十分高兴，“可以就行。”
  如今山庄的安排已经初步完善，没有工坊都有各自的负责人，而实验室也有人看着，总体上而言，算是比较有纪律的。
  禹族的人被带着安置去了，而燎还有一些话想跟谢辞渊说。
  “我带来的这些族人，都不太会说汉话，他们大多数也都是从小在族内长大的，从没有出来过，见识少，脾气可能还不那么好，若是跟山庄里面的人起了误会冲突，还希望谢先生能担待一二。他们人单纯，可是却不是不讲道理的，只是起初时沟通上可能会有些问题。”
  语言不通确实是个问题，燎说的这些谢辞渊也都能够理解。他点点头，说道：“你不用担心，我都明白的。”
  燎走之前又去看了眼族人们，见他们看到哪儿都觉得新鲜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。出来的乡亲比较多，万一有人想家的话，他们互相之间也还能有个安慰，燎对他们倒是不太担心了。
  之后又去交换了点东西，这才离开返回族地。
  才几日没有来，山庄后面竟然都已经重新修起了一条路。那路看着可太平整的，走起来就特别平顺，而且下雨天也还是不会泥泞。
  这些人是会什么神仙戏法吗？竟然这么快，就修好了这样一条路。他爹以前也主持过修路事宜，想要修一条雨天也不会泥泞的石板路，真的听不容易的。要组织人手前去采石，还得将石头磨一磨，最后才能给铺上。就算是这样，那石板路看起来也不会这么平整。
  燎回去的路上还在琢磨修路的事儿。
  他们从族地出来一趟，之所以要耽搁这么长的时间，不就是因为路太难走吗？有些地方，就连他们这些长期生活在那种地方的人，都还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，不然很容易会遇到危险。